郑午昌：画苑新语

20世纪40年代，郑午昌在作画

郑午昌  云山消夏  纸本设色

142cm×79.5cm  1949年

论艺

绘事曰传真，曰写实。余谓真在我，不在物；实在我，不在物。盖时不稍留，物随时换，其间不可刹那。画必传真，固何时真，何时非真？画必写实，固何时实，何时非实？所谓真，所谓实，乃画家艺术之表现，非物之真与实之再现。在同一时，画同一物、同一景，而其神韵意趣，各各不同，而各各并妙者，画家艺术之各有我也。石涛谓借笔墨以写天地万物而淘咏乎我。夫我之为我，自有我在。我以画表现我之真与实耳，岂能为天地万物役耶！画于山，则灵之，画于水，则动之，画于林，则生之，画于人，则逸之。灵也、动也、生也、逸也，固不在物，而在我也。不然，物自有真，物自有实，何必画，又何必以画传其真、写其实而始贵也？

张大千 仿石涛山居图

品鉴

内江张八大千酷爱八大、石涛画，收藏独富。余亦与同好。……八大、石涛之画，往往于极粗率中，着几至警炼之笔，顿使其余粗率者，皆相形而生情致，抑若无彼粗率者，不能助此警炼者之神；无此警炼者，不能发彼粗率者之气；举粗率、警炼者神而化之，同入于至工之域。比如画龙点睛，工在睛之一点，不在全龙；然全龙因此一点而欲破壁飞去者，一点之至工，足使全龙生动也。石涛、八大之妙，往往如此。故八大、石涛之粗泼纵恣，正其成为至工之处，为他人所不可及者。

黄宾虹 双峰古刹

品藻

老友黄宾虹质，字朴存，精鉴别，谈艺论画，著述等身。善画山水，中锋捷扫，若不经意，而古趣盎然，盖胎息渐江，振美新安，非囿于时习者所能知也。

郑午昌  溪山春暖 94cm×46cm  纸本设色  1936年

诗画

诗家诗，虽工，多不能题画。画家画，虽精，多不能入诗。惟诗家画，每有诗趣；画家诗，每有画味。此语可为王维“诗中有画，画中有诗”作一注脚。

谢玉岑 疏林亭子

交游

谢大玉岑，能书，擅词章，近习画，落笔古隽可爱，盖以书法诗趣入画，自与流俗不同。尝为余作扇头，高松古屋，全用干笔，张大风不是过也。玉岑娶于钱氏，为诗人名山先生快婿。琴瑟之好綦笃。去岁遽赋悼亡，遂自谓孤鸾，誓不再娶。曰：“此恨绵绵，天长地久，宁有已时。”

郑午昌和海上艺坛名家合影（郎静山 摄）

后排右一谢玉岑、右二贺天健、右三马骀、右四陆丹林、右六郑午昌、右八王师子，中排右二夏丏尊、右五黄宾虹，前排右二王个簃、右三张善孖。

义行

清季党人邹容，因《苏报》之役，瘐死狱中，亲友无敢往吊者。时季平刘先生，居华泾，毅然独出，窃收其骨，葬之园中，园即先生所居，自署曰“黄叶楼”者也。于是义声震海内，人皆知有江南刘三。先生能诗、善书，分隶之精，独步当代。

郑午昌  写会稽山道中所见

趣闻

会稽陶在宽先生，为心云季父。以书名，性狷介，好滑稽。清光绪中，满人包发鸾守绍兴，敛于民，重修府衙，乞先生题额。先生为书“硕德乃仰”四字。包乐甚，悬诸府门。但郡人过而见之，无不胡卢。盖越俗詈人语，有与“硕德乃仰”谐音者，是亦可谓谑而虐矣。

郑午昌  群贤大半是无家 纸本设色  1942年

郑午昌  晴崖竹树 80cm×34cm  纸本设色  1942年

郑午昌  群峭碧摩天  纸本设色  1949年

郑午昌 深山抚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