黄宾虹一生遍游祖国的名山大川,他九上黄山、五游九华、四登泰岳、登峨眉、游青城、走四川、历长江三峡、登巫山十二峰。饱览群山、胸有成竹注重实地写生,石涛的“搜尽奇峰打草稿”的绘画思想被黄宾虹再次验证。经过一生坎坷的艺术经历,他提出了“不读万卷书,不行万里路,不求修养之高,无以言境界。”也正是由于他胸怀祖国名山大川,渊博的知识,在绘画中总结出了“平、圆、留、重、变”五种笔法和“浓、淡、破、波、积、焦、宿”七墨的书学原理,开创了前无古人的“浑厚华滋”现代审美新境界。
中国山水画经历了千年的发展和变化历程。而黄宾虹是中国近代美术史上最后一位古典的现代山水画家,他是传统的总结和延续,又开启一代新风格、新面貌,将中国文人画推向了一个新高峰,成为一代宗师。由画法之变,到风格的形成,他提出了“内美静中参”的绘画思想。在千年的传统绘画的影响下,对西画的取舍,对传统的延承与变革的问题上他都有自己的主张。由于色彩、光影、构成、图式、肌理效果等大量现代造型因素的介入。笔墨语言被忽视了,山水画中的“笔精墨妙”的价值,势必会影响山水画中笔墨语言“内美”的发展。笔墨是中国画语言的承载者的地位则会动摇。黄宾虹站在艺术的高度,用“金石学”、“五笔七墨”的书学原理,展示了笔墨是山水画的精华。用“浑厚华滋的民族性”,谱写了历史的辉章,展现了中国山水画独有的人文价值和美学价值。
黄宾虹常言:“前清道咸金石学盛,绘画成为复兴。”古文字发展至今,黄宾虹以他丰富渊博的金石学与史学修养引入到绘画中,并以此对画道进行正本清源、求新求变。金是指钟、铎、鼎、鬲等铜器;石是指碑碣、墓志、造像等刻石瓦当。通过对金石学的研究,梳理出书法、绘画的流变过程。我国传统绘画强调书画同源、“求画法与书法,借书法与画法”,宾虹尤其如此。他曾提到:“清道咸中金石学盛,绘事由明启祯诸贤上溯北宋,一扫娄东虞山柔靡之习。”此言更加强调了金石学对绘画的重大意义。 黄宾虹认为:“上古奇字,书与画合,必先有画,而后有书。上古之画,不可谓非上古之书也。”从而说明了绘画与书法相辅相成密不可分的关系。由于多年金石学的考究,对书法、绘画的深切认识,笔法变得更加泼磔锋芒、苍厚老辣、刚健婀娜、变化多端。黄宾虹在山水画中弱化和淡化了用色、用墨、用皴,而是凸现了理趣。他对线条追求的是“气韵酣畅”、“浑成一气”。
黄宾虹用实事证明了“道咸画学中兴”笔法和画法的问题。不仅使画界、书法界多有振拔,还促使文人画家注重金石文字,并从中寻找笔法的正轨,重振日渐低靡的文人写意画。黄宾虹有很深的历史渊源,以实践实用为主线,将绘画的可再生植株扎根于书法的土壤之中。在黄宾虹的内心世界之中,金石学就是振兴中国绘画的一方良药。他说:“鄙见国画墨法,自道咸中金石学盛,超出启祯名家兼皴带染之技,由师古人而师造化。”正是他孜孜不倦的努力,从而展现了作为一个古典艺术家不同于流俗的学术取向。因而成就了一位地地道道的国学大师。
在黄宾虹的笔下,墨成了自然的灵性,成了万物之光彩。“一墨大千”—千变万化的山川景色在他笔下通过墨色充分表现了出来,且有许多出人意外的墨色韵味在画面上呈现。他非常注重笔墨生动方可有气韵生动。用笔要有起伏转折,起伏转折即为中国笔法的多样变化。他的“五笔七墨”的书学原理,由笔法、墨法两部分构成,“五笔”即“一曰平、二曰圆、三曰留、四曰重、五曰变。”主要是从用笔法度和品质方面阐述中国画的笔法问题; “七墨”即“浓、泼、破、积、焦、宿”,是从用墨角度阐述的画法问题。通过反复的试验,他总结出了“笔法五字诀”虽然是着眼于绘画的应用,但也是书法中所遵循的笔法原则。他提出笔法“如锥画沙”、“如折钗股”、“如屋漏痕”、“如高山坠石”。
黄宾虹尤其注意的是笔线点画的势态、方向感、运动感,其用笔所体现的一气呵成,笔笔相生、笔笔相应的内在气机。也是他山水画获得峥嵘、刚健、雄伟的金石气象的关键所在。黄宾虹“五笔七墨”的运用,打破了中国传统绘画的固定模式。如同用兵一样,能够左右逢源、起死回生。黄宾虹又是善用宿墨的高手,脱胶以后的宿墨用水层层积染,更显的润泽、浑厚。他精于“知白守黑”层层积染,满幅皆黑,他把墨色发挥的淋漓尽致,他从黑暗中发掘光明,从乱中理出秩序,更显浑厚、苍辣。
黄宾虹对传统道家思想:“一生二,二生三,三生万物。”以及禅学思想能举一反三。把中国传统文化融入其中,把笔墨发挥到了极致,拓宽了“以书入画”的写意性的笔法表现,突出了物化笔墨结构的“内美”。他真正做到了艺术发于心、传于笔、达于纸,因而他笔下的中国山水画更传情、更能打动人心。画如其人,没有渊博的知识,没有对艺术无比的热爱,任何人的笔下都是对客观自然的翻版与照搬。读黄宾虹的绘画作品就像品尝陈年老酿一样,品过之后回味无穷。他的“五笔七墨”法,为中国山水画浑厚华滋民族性的形成奠定了基础。创一代之画风,彰显了大家风范,为中国绘画的发展留下了极为珍贵的文化遗产。
黄宾虹把一生奉献给了艺术,创作习画八十余年。早期师法传统,皴法疏简、笔墨秀逸;中年的时候深受新安画派的影响,风格有所转变;晚年的时候多临习宋元时期的绘画,例如范宽的《雪景寒林图》、倪瓒的《渔庄秋霁图》。他总结出了自己的学画历程时说:“我在学画时,先摹元画,以其用笔、用墨法;次摹明画,以其结构平稳,不易入邪道;再摹唐画,使学能追古;最后临摹宋画,以其法备变化多。”(1984年5月对王伯敏语)。对于传统山水画精粹的学习,黄宾虹算是古今独步。他师法传统的阶段是风格初步形成的时期。他这一时期的作品风格被评论界成为“白宾虹”,以疏淡清逸的风格著称。从黄宾虹的《仙霞岭上》这幅作品可以看出,他在用笔上参差离合、大小斜正、肥长瘦短、齐而不齐之规范中,自然留露出一些飞白。他这种或动或静的用笔本身构成了节奏的美感,也表现出了物象的“内美”。黄宾虹是大器晚成的画家,八十岁后面貌大变,用笔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。其用笔如拆钗股、屋漏痕更是出神入化、奇妙无比。
“黑宾虹”是黄宾虹代表作的审美特色,是他晚年所追求的山水气象。他用浓墨、焦墨、宿墨、淡墨、积墨等各种笔法相互转化,加了又加,点了又点,积了又积达到自己满意为止。有时候一幅作品要积几十遍,给人乍看是一片漆黑、杂乱。但是细看更耐人寻味,这也是他高人一头的关键所在。他非常注重“黑”与“白”的对比,通过留白给画面留了“活眼”使画面更加有气息,促使画面更见灵性。例如这幅作品,画面追求干湿涩润、浓淡轻重、黑白虚实的变化与和谐,对大美的感受酣畅淋漓的表现了出来。作品黑中透亮,实里藏虚也是黄宾虹对夜山水的一种体验结果。胸有千壑,造化自为我有是他师法造化的收获。这也是黄宾虹艺术思想和人生追求的综合,所以他的画才尤见精神。
“四王”文化被认为是中国传统绘画的正宗。如王鉴的《青绿山水图》,王时敏的《南山积翠图》王翚 《仿古四季山水图》,王原祁 《山中早春图》,黄宾虹在对四王的渍墨法则有独特的见解,他曾经说过:“四王之画多用之,谓画多用枯笔乾皴而少滋润,故四王画每张均用渍墨,用之于大混点,以重墨饱笔渍水而出之,中有笔痕而外有墨晕。”黄宾虹倡导民学金石家之画的精神。他强调人格学术与艺术全方位着眼,黄宾虹认为:“四王、八怪蹈入空疏,法度尽失。”又言:“有笔力然后可管水墨之亁湿浓淡以及高简之逸品画,非如清代之四王专用亁笔皴擦,而令勾勒之棱角。棱角是病,用笔圆即可无棱角,此刚柔得中之谓。明人枯硬,清代软弱,惟启祯至顺治有好手,康熙、雍、乾即逊位,而咸同之间,金石学盛,知究笔法,赵之谦、吴让之辈皆有笔墨。”黄宾虹的这种见解为中华民族传统艺术找到了一个弃劣扬优、继往开来,贯通中西的立足点和契机,吐纳古今、贯通中西、正本清源、补偏救弊。他的绘画艺术真正能够代表中华民族学的精神,他不堪称一代宗师,甚至说他是古圣先贤的品格,也毫不过分。
黄宾虹酷爱艺术,主张绘画艺术源于生活。他对祖国的壮丽山河有很深的感情,曾赞许道:“中华大地,无山不美,无水不秀。”把这种感情融于笔墨跃然纸上。这样就做到了“有的放矢”、“胸有成竹”。祖国山河的深沉、凝重、雄厚、古拙在他的笔下展现出了灵性。这也是画家对生活景致的深刻感受和心领神会,而又非常娴熟地表现在笔墨技法之中,例如《设色山水》这幅作品。黄宾虹长期的师法造化、师法传统,促使他的笔墨浑然超拔、苍劲有力、气韵生动、力透纸背,真所谓“元气淋漓障犹湿”。黄宾虹笔墨自身的升华,使笔墨语言达到了一个高度,真可谓墨法之中藏笔韵,墨法之中藏灵气。黄宾虹的作品《春江过雨图》,描写了春江秋色傍晚的优美景致,又充分体现出其笔墨的精湛、独到的技法更耐人寻味。黄宾虹对笔墨的阐述在画法要旨中讲到:“论用笔法,必兼用墨;墨法之妙,全从笔出。”这说明了黄宾虹对笔墨的理解也上升了一个相当的高度。“笔法贵在平时练习,专之于心,运之以腕,笔笔须用中锋。”“没笔痕而显笔脚,谓之书画运笔。没笔脚而显露笔痕,谓之模画信笔。雅俗优劣之分,笔法岂可不重哉。”他在画学通论中的论述,对后世用笔用墨影响颇大。
黄宾虹提出笔墨“内美静中参”,抒写了笔墨浑厚华滋的民族性。宾虹精神也就是不断体悟的精神,他用笔用墨的很多妙处也正是他参悟笔法、墨法的结果,这也是其用笔用墨的成功之处。“沿皴作点三千点,点到山头气韵来。七十客中知此事,嘉陵东下不虚回。”一点都是那么的高深莫测,可见他用笔用墨之法何其高深。成为古今之大成也,立一己之面目,造就一代大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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