卞文瑜：仿宋元山水册

卞浮白仿宋元山水册。吴氏梅景书屋珍藏九友画册之一。其八。吴湖帆记。

乙亥（1935）九月廿六日，故宫书画审查会第三十次，获见董文敏（董其昌）山水册，笔致松秀，墨韵流丽，但绝似卞花龛而非董氏笔也。可知当时董氏望重，虽花龛亦不惜作伪混世。甚矣，鉴别之难！而出之高手摹拟，鉴别不尤难乎！董册与此册绝类，故跋于此，以质后之览者云。廿七日，湖帆梅景书屋。

一松矫然，灵秀独表。董文敏（董其昌）一生自负，亦无过也。只须区区，便可横绝。四月廿八日，灯下细读识。

颇似元人陆天游（陆广）、马文璧（马琬）一派，赵文度（赵左）往往如此，但无此秀美耳。

仿北苑（董源）笔。文瑜。

蒋氏密韵楼有卞浮白小册，后经石谷（王翚）补完者。余于甲子（1924）年见之，知卞王渊源固亦非泛也。

石谷（王翚）中年仿董巨（董源、巨然）颇有此致，今观此图，可知亦授指于浮白处。

此乃黄子久（黄公望）富山春色中摭得，大有香光（董其昌）精细之作，用笔亦极相似。

仿王叔明（王蒙）笔。卞文瑜。

王西庐（王时敏）与卞花龛皆梅村九友至契。此画用笔亦相似。

仿曹云西（曹知白）笔。文瑜。

花龛逸韵。仿钱献之（钱坫）书于册首。吴湖帆平生珍赏。

用笔用墨、石法树法，皆与香光（董其昌）如一辙，王玄照（王鉴）亦相神合。可知友朋薰炙之功为非浅。

月下归渔。卞文瑜。

柳屯田（柳永）能制“杨柳岸，晓风残月”之句，定先历此境界，与卞润甫着笔之前，是同是异欤？观者其默领之。

此变格王山樵（王蒙）也。从《花溪渔隐图》脱胎而出，故虽疏亦浑。

元·王蒙 花溪渔隐

台北故宫博物院

吴仲圭（吴镇）一种极似北宋郭熙，殆是早年笔。此帧有其梗概。

仿子久（黄公望）笔法。文瑜。

与王湘碧（王鉴）是一是二？可知折肱於子久者深矣。

狄氏平等阁所藏倪云林（倪瓒）一画极似大痴（黄公望），仿佛如此，人咸以为赝本。然倪黄本是一家，安知平林远岫之外无云林也？颇似此帧，故及之。

亦学黄子久也。树法颇类徐幼文（徐贲）《狮子林图》之雄健。

明·徐贲 狮子林图·禅窝

台北故宫博物院

乙酉（1645）清和，卞文瑜画。

是亦王廉州（王鉴）之先声也。向元人下工夫，于此可见。湖帆漫识。

乙酉为顺治二年，王鹤溪（王鸣韶）距花龛不及百年，乃至贷钱而易此册，可知世重卞画如此。秦（秦祖永）跋香生太守者，吾乡蒋凤藻也，官福建延平知府，藏书至富，吾家所藏张温和秦汉十玉印，亦太守故物也。癸酉（1933）三月，复获此册于沪濒，与太守金石契、书画缘可谓不浅，并及之。吴湖帆。

卞润甫画册往往数叶不题款字，余所见三册皆如此，殆其固性耶？因识于此。

癸酉秋日，王同愈观题。时年七十九。

卞花龛亲炙香光（董其昌），故无笔不浑，无墨不韵。梅村（吴伟业）《九友歌》中已推崇，谓笔力凌沧洲。三百年后获此，岂非厚幸！

甲戌（1934）腊八日，槜李郭兰枝观于梅影书屋。

癸酉端阳日，晋陵冯超然观于壬午舫。

乙未（1775）九月，习静因树斋。吴兴书贾叩门，以明吴中卞文瑜润甫画册十帧索售。连日卧疾，又苦窭贫；而爱画之疾，更甚于贫。乃贷钱买之。润甫此册，苍秀欲绝，看似草草，而邱壑位置，他手虽极构思不能到也。予向藏其寿太仓王奉常（王时敏）册，每帧有中峰读彻诗，落墨庄静，如高人逸士在深山幽谷中，非尘俗人可与论踪迹者。此册于乱头粗服中别有天趣，而本领自在，如积行道士，有闲云野鹤之致，虽未冲举，已飘飘欲仙矣。吴梅村先生《画中九友歌》于润甫则云：“花龛巨幅千峰稠，小景点出林塘幽。晚年笔力凌沧州，幅中鹤发轻王侯。”此殆其晚年笔与。润甫巨幅予未之见，读梅村诗可想见其妙，当有甚于小幅者。花龛，润甫别字也。鹤溪居士王鸣韶跋。

卞润甫，吴中高士，为梅村先生画中九友，名重一时。此册计共十页，笔墨松秀静逸，无美不臻。真元人法乳。当时尤亲炙思翁（董其昌），故画境尤独与思翁近。向为鹤溪先生(王鸣韶）旧物，今香生太守（蒋凤藻）于役佗城得此，出示索题。用识数语，以结一重翰墨缘也。光绪戊寅（1878）腊月望后。秦祖永题记。

王鸣韶字鹤溪，江苏嘉定人，西庄先生（王鸣盛）弟。工书画。见李次青（李元度）《国朝先正事略》。逸芬（秦祖永）又记。

昔人谓摹仿名迹，不脱不粘，用法而不为法所拘，乃称上品。此册骨气淡雅，神韵秀逸，虽子久（黄公望）诸君亦不能不让其出一头地也。书奉香生太守仁兄雅属。弟倬标（章倬标）识。

秦逸芬著《桐阴论画》一书，其鉴别颇有见地，亦能画。专宗娄东，唯太过火耳，远不及谊庭（秦炳文）孝廉之苍茫疏秀也。其书殊不俗，似从米氏入手者。

章倬标，字果堂，浙江金华人，官福建道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