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海粟 艳门汉宫春
这几年,画中国画好象很时髦,想当画家的也多了。有人说:我想学画,但时间不多,学点花卉吧,可能容易学一点。说这话者根本成不了画家。
刘海粟 虬梅古寿
事实上,画山水的是不如画人物和花鸟的多。山水难画,时间也长。花鸟似乎方便些,撇几笔兰竹,画一枝梅花,十来分钟就可以应酬。人物画也是少数民族的姑娘,花花绿绿,比较好看,也容易讨好。而山水画布局复杂,明清以来的山水画,总是黄子久、王时敏、王原祁等“一黄加四王”的。现在有人讥笑四王“有匠气”,但是四王的功夫确实很深。如果因此而认为画花鸟只要一些小聪明,小技巧,这也是对花鸟画缺乏认识。虽说有的花鸟画,挥笔十来分钟就能成就,可这笔端在这短暂的时刻里凝聚了画家多少年来,甚至可以说几乎一生的功力。这容易吗?!这绝非是一般的涂抹者所能一蹴而就的。这需要很深的功力。因此,切不可小看这花鸟画,下笔如有神啊!我晓得现在有不少功力很深、学问很好的花鸟画家。浙江、上海、江苏三个地方就有不少名家。但是也应该看到,目前确实有不少人对花鸟画掉以轻心,不能下苦功夫,不肯练硬功夫。
刘海粟 华岳松涛
因此,真正好的山水画家、人物画家和花鸟画家,实在也不多。
当然,我这样说,也并不是说山水画就不难画。
倪瓒、米带、石涛、黄子久的山水画都是极好的,他们境界高,很难临摹。光有功夫还不足,还应该具备才气和灵气。黄大痴的《富春山居图》,成为国宝,他的山水功确是很深的。
刘海粟 莲花峰
浙江的富春江、钱塘江、新安江,美得很,两岸山色很吸引人,也应该吸引更多的山水画家去画它。我也画过富春江和新安江,但是我现在专要画黄山。我画黄山,几乎每年要去,几十年如一日。我对黄山太熟悉了,几乎把它当作自己的家乡。这几年,我笔下的黄山,虽比过去要灵秀雄奇一些。但我自觉黄山在我笔下还是没有完全画出它的妙处。我还要再下功夫。
刘海粟 墨荷
我也经常画花卉。到了老年,我深感到画花鸟难,画花卉更难。用墨画花卉就格外地难。这恐怕是属于艺术上的归真反璞的缘故。
刘海粟 墨牡丹
六年前,美国喜剧大师霍普参观我的画展时,在上海买了我两幅画。一幅是那张《五牛图》,一幅是墨牡丹。这两幅画笔墨简洁,但是情趣盎然,代表了中国绘画艺术的传统,颇得神韵。我原是不肯卖的,因为它们是我早年画的,尤其是那幅“墨牡丹”又是我一生所画墨牡丹中比较满意的。但是霍普先生对它爱不忍舍,文化部有关领导再三动员,我为了中美文化交流,也为了对霍普的友谊,忍痛割爱了。有人劝慰我说:“还好,你这张尺页不大,画也容易,比山水就容易多了。”我反问道:“你认为画花卉比较容易?”他瞠目道:“难道不是这样?”“不!完全不是这样!”我毅然说:“在绘画中,花卉是比较难画的。”
刘海粟 墨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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