学画早年成名,不一定是好事。成了名,应酬多了,妨碍基本功的锻炼,也没有工夫去写字读书,有碍于提高。所以学画切忌名利心太多。
年纪轻,扎扎实实做些基本的功去,博收众长,冶炉自铸,逐渐形成自己的风格。但这种风格也不宜凝固不变。30岁定了型,到60岁还是这样,说明不再探索,坐吃老本。所以必须变,不断地变。学会思考。
一个成名的画家,有早年、中年、晚年之分,各个阶段,虽然可以看到有一条线挂下来,其个性笔性有踪迹可寻。而其风貌,每个时期,各不相同。因之可贵者老年变法。黄宾虹早、中年画,在70岁以前,无甚可观,及其晚年,当八九十岁时,突然一变,墨法神奇,开了面目,这点精神,我们应该学习。
画切忌有甜俗气、犷悍气、陈腐气以及黑气等等。
犯甜俗气就是用笔没有沉着痛快的感觉,也就是不辣,一味软疲疲,用墨浮涨,用色无方,绚红搭绿,甜腻不清,一股馊气,令人作呕。
犯犷悍气的就是大笔挥洒,力量外露,有筋无肉,有笔无韵,对待物象,交代不清,但求快意,毫无含蓄,看似雄壮,实则外强而中干,内部虚弱。
犯陈腐气的为前人法度所拘,不能自拔,即学前人,也只学到一些糟粕,陈腔滥调,酸溜溜一点也不新鲜。
以上三病,是容易看出,独有黑气,不是画面上多用了焦墨浓墨,就有黑气。殊不知黑气的有无,不关用墨的浓淡。
所以没有黑气的画,即使通体用浓墨焦墨,甚至用宿墨,横涂竖抹,也不觉有黑气。有黑气的,即使淡淡几笔,还是有黑气。此种关键,全在看它气清不清,从外表看是在用墨上,实则用笔占主要的因素。
墨仅仅是记录笔的运动,所以墨也是从笔出来的。其所以气清最为紧要,不论粗服乱头,不事修饰,或则用笔狼藉,泼墨淋漓,或则境界重叠,笔墨繁复,或则矜持严正,一丝不苟,面目虽异,首要清气往来,灵光四射, 笔墨精妙,令人享受到一种新鲜而美的感觉,方是好画。
称赞一幅好画,往往有这样的评语,叫做“神完气足"。就是说这幅画笔墨精湛,章法严密,来龙去脉,交代清楚,不造作,不疲沓,精神饱满,气势旺盛,面面俱到,无懈可击。
要做到这点,首先画的人也要神完气足。如得到好好休息之后,早上起来,脑子清醒,思路开通,对纸凝想,有得于心,于是全神贯注,目无旁骛,解衣盘礴,旁若无人,全部思想,进入画里,再有平日基本功的扎实,加上明窗净几,纸笔称手,创作的条件齐备,然后可以达到这个境地,所以绝对不是偶然的。
否则笔欲下而又止,划未到而已断,心中无数,疑虑重重,色厉内荏,冒充雄强,或则病体奄奄,昏昏欲睡,头重脚轻,失去重心,得过且过,懒于动弹,如果象这样的情况,且宜停画几天,等精神恢复,有所振作之时,心中好象有一幅画等着要画,酝酿成熟,然后动笔为好。
从前人谈到书法,有“偶然欲书,一合也”的说法。这个“偶然欲书”就是说胸中有一股冲动的力量,要借笔墨发泄出来。那末写出的字,也合乎要求。画亦同然。所以下笔之际,要有激情。我们对新时代,是有热爱的激情,看到新的事物,新的山川风貌,发生热爱,要借笔墨以发之,有一股激情不自禁地要求把它描写出来。
但是新事物、新山川,不同于旧事物、旧山川,客观的对象不同,在主观的描绘上,一定是老技法不够用,需要创立新技法。技法有了创新,才能情调合拍,互相统一。我们如果把新事物如新式楼房、拖拉机、高压电线等,置之于四王山水画中,一定感到别扭。因为这种山川,是旧的情调,何能与新事物相调和,发生血肉相联的关系。
所以如果仅仅只在把具体的事物,生搬硬套,而没有一股对新时代热爱的激情,即使写上新的题材,画上新的具体事物,也决不能反映出新的时代气息来。
因之画要新,首先要有热爱新时代的激情,在这个基础上,创立新技法,创立前人所没有过的新技法,才能体现出新的时代精神。自古作者,能自名家,代表他们所处的时代精神者,都有所创新,创新越突出,家数也越大,也越能和时代精神共脉搏、同呼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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